季鸿褚 法律学者

据中国之声昨日报道，8日凌晨12点许，位于河南新郑市龙湖镇的张红伟家，被十几名陌生人撬门侵入，夫妇俩被塞进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里强行带走，几乎赤身被控制四个小时左右，然后被扔到一处墓地，两人回家时却发现家已变成废墟。此事迅即引爆舆论怒火。昨日晚，新郑市委通报：报道基本属实，但又强调，因张家漫天要价，导致沿线地铁工程停工20多天；并称将对拆除过程中的违法、违纪行为严肃查究。

半夜将人带走扔到墓地里，并拆其房屋，做法让人不寒而栗。它涉嫌三重违法犯罪，一是半夜撬门，非法侵入民宅；二是将包括女性在内的受害人赤身裸体限制人身自由，涉嫌非法拘禁、侮辱等违法，这两项应受到《治安管理处罚法》的严惩；三是未取得房屋主人同意，公然拆毁他人房屋，并致房屋内的财产毁损，已经涉嫌刑法所规定的“故意损坏财物罪”，按司法解释，“造成公私财物损失五千元以上的”，或“纠集三人以上公然损坏公私财物的”，必须作为刑事案件立案追究。

半夜赶人强拆，这并非第一起，但它太过恶劣，很难因为其“新闻价值递减”而不被舆论关注。当拆迁仍走不出恐吓暴力的包围，只能说，它是对法规的罔顾。但很遗憾，现实中，强拆者罕有受到刑事追究的。今年3月，淮安当地村民杨梅外出时，公婆被拖到屋外殴打，房子被强拆，事后当地警方表示“拆错了”。此事也轰动一时，但也没追究“故意损坏财物罪”的消息。当悲剧“闹剧化”，法律尊严还剩多少？

就此案来说，新郑市在承认强拆的同时，不忘强调受害人之前“漫天要价”，这是否隐含着一个前提：强拆是因受害者“有错在先”？张家被非法限制人身自由、被暴力强拆是“应该”的……它本质上，是拿“刁民论”看待问题。要知道，拆迁户“漫天要价”并不违法，如果当地政府觉得其拆迁合法，应依国务院《国有土地上房屋征收与补偿条例》等法规，依法申请法院强制执行拆迁。既然当地政府承认夜闯民宅、强拆房屋“基本属实”，那强调受害人“漫天要价”，用意何在？

从舆论反响，就不难看出此事的恶劣。眼下首先要追问的，自然是谁指使十几个人践踏公民的人身自由和财产安全？而目前由拆迁的相关方——当地市政府来主持对强拆犯罪的调查，公正性也存疑。因而，在此期待上级纪委、检察院能及时介入，既要查清强拆罪行，更要查清背后可能的权力滥用问题。